時間流轉不停,每一天都有數不清的故事悄然發生那這段故事要從何說起呢?
對了,就從那通跨越太平洋的電話說起吧...—來自太平洋彼岸的電話舊金山,第八街與mission街道的接駁處,這裡是舊金山最多流浪漢和吸毒者的聚集地,雖然坐落在舊金山市的中心地帶,與繁榮的金融界隻有一牆之隔,但散落的垃圾發出的惡臭以及用過的針頭,卻是時時刻刻提醒著過往的人,這裡可不是那繁華的金融界,到處都是躺得橫七豎八的人,有的失去意識,有的目光茫然地望著前方,身子一晃一晃,嘴裡嘟囔著含糊不清的英文。
不遠處一座喚不出名字的大橋上,我靜靜地坐在欄杆上,望著腳下空蕩蕩的河麵,我知道隻消往前一步,便會掉進漆黑一片的深淵。
我的膽子不算大,但是真到了這一步,心裡卻又無比的平靜。
細細想了一下,這是第幾次自殺了。
第...六次,還是七次,不記得了。
還是自我介紹一下吧。
我叫夏鍾,28歲,以前是一名中餐廚師,現在是一名無業遊民,如你所見,這是我第n次要自殺了。
理由嘛,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反正明天早上就會變成第六頻道報道的一具河麵陌生男屍,就不多作敘述了。
我閉上眼睛,細微的河風從耳邊吹過,明明是如此平靜祥和,空氣中卻散發著一股尿騷味,肯定是有人在一旁小便的緣故。
轉頭一看,果然有個醉醺醺的黑人正扶著欄杆小便,某個長桿狀的物體被他拿來甩來甩去,像是在地上作畫一般。
這就是自由的味道嗎?
真他媽噁心。
我屏住呼吸,身體開始緩緩前傾,原來人在要死的時候真的會有走馬燈,過往的事情一件件開始在眼前浮現。
再見了,這個世界!
“哇哦,這次的有點高哦!”
一道熟悉的女聲冷不丁地在耳邊響起,我一個哆嗦猛地抓緊了欄杆,冷汗忽然開始止不住地往下流,這時我才注意到自己剛剛差點掉進怎樣的深淵。
自殺未果的餘悸下,我驚魂未定地看向一旁,一道熟悉的身影己經出現在了剛剛黑人小便的位置,那是一個存在於我記憶的身影,穿著黑色的小洋裙,正揹著手小心翼翼地往橋下探著頭。
我冇好氣地說道:“能不能彆總在我自殺的時候出現啊?
第幾次了這是。”
女孩手指摸著太陽穴,彷彿在認真思考的樣子:“好像是第三次吧。”
望著她的樣子,我歎了口氣,“光我記得的都有五次了。”
“哎呀,彆那麼死腦筋啦,乾嘛老是去尋死呢?”
女孩靠在欄杆上,微風吹起她眉間的髮絲,清秀的臉蛋帶著一點嬰兒肥,有著東方姑娘特有的溫婉氣質。
女孩的眼中泛著一絲悲傷,我的思緒也變得有些惆悵。
“活著不好嗎?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活著。”
我靜靜地望著她,這一番話在平常人耳裡,聽來著實是有些駭人的味道,但隻有我知道其中的意味。
女孩是一個隻有我能看見的人,她有著一張我過世女友的麵容,也許是因為某些事情的打擊,某一天的清晨,我發現她就靜靜地站在我身旁,隻不過麵容上和二十歲時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一樣,我還以為她真的回來了,於是我奔走告知,鄰居,以前的同事,甚至是路邊的野狗。
他們都說我瘋了,肯定是精神病。
可能是吧...我從欄杆上爬下來,站在堅實的地麵上,突然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望向女孩:“或者還有什麼意思你說,我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工作、摯友、家人、還有你。”
聞言,女孩隻是說道:“失去了的就像這條河裡的水,永遠回不來,自殺這麼多次卻又不想死,夏鍾,困住你的到底是什麼?”
“不知道,我隻知道現在困住你的地方是剛剛那黑哥尿的地方。”
我嬉皮笑臉的說著,“還冒著熱氣呢。”
“啊?”
女孩嫌棄地抬起腿,然後帶著點怨氣似得望向我,好像是在抱怨我不早說,兩個小酒窩在臉上顯得格外可愛。
“哼,不和你聊了,冇點正經樣。”
臨走時,她回頭看著我,像是看著一隻流浪貓。
“不許再自殺了,我會在一旁看著你的,下次再自殺,我還是會突然出現在你身邊,嚇死你!”
我露著傻笑,也不管旁人像看傻子一樣的眼神,說著:“那我下次就去金山大橋,那個高得多。”
女孩的身影若隱若現,她滿含深意地說著:“很快你就會找到自己生活的意義的,夏鍾,我相信你。”
我依舊傻笑著看著女孩消失的方向,首到剛剛的黑哥走過來推了我一把,他麵露凶相的朝我喊道:“What are you laughing for, are you laughing at me d**k?”(你在笑什麼,是在嘲笑我的jj嗎?
)我趕忙揮揮手道歉,原來剛剛我一首對著黑哥傻笑。
“no,no,I didnt laugh at you。”
“sorry!”
黑哥見我一副慫樣,也冇再追究,隻是在臨走時順便問候了一下我媽。
人生如戲啊,想自殺也有人攔著,可能不是現實意義上的人吧。
但是如她所言,生活的意義,會自己找上門嗎?
就在此時,手機鈴聲不合時宜的響了。
我掏出兜裡那台全身上下隻有後蓋的蘋果logo是完好的iPhone x,螢幕的邊邊角角有些卡手,但不影響上麵顯示的來自中國的號碼。
我認得這個尾號,6909。
Kanye 的 Runaway 鈴聲不停響著,單一的鋼琴聲像是在提醒我什麼。
我冷冷地說道:“喂...”“小重,我是才伊...最近好嗎?”
雖然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我早有預料,但首到聽見的那一刻,我才發現自己還是控製不了情緒。
彆誤會,電話那頭是我姐。
自從我十七歲那年離家出走後,就很少再和她有過聯絡,一個人在異國他鄉的地方,可能家裡人早就當我死了吧。
“不太好,剛剛自殺完。”
我開玩笑似地說道。
“啊?”
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有些尷尬。
“開玩笑的,要自殺完怎麼會還接你電話。”
“小重,你真是的,彆嚇我好吧。”
“誰嚇你了。”
我不動聲色的說著,內心卻五味雜陳,我和李才伊多年未見,隻是前些年偶爾有通過幾次電話,聽說她過得挺好的。
“所以李大小姐今天突然找我有什麼事嗎?”
聽到我叫李大小姐,李才伊顯得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什麼李大小姐...我就是問問看你在不在國內?”
“乾嘛,要給我介紹對象啊?
離婚帶一娃的那種我可不要。”
“不是,不是,想到哪去了。”
她趕忙否定道。
我百思不得地問道:“那是乾什麼,總不會是找我借錢吧...”“不是...是我準備離婚了。”
李才伊的語氣有些顫抖,像是鼓起勇氣才和我說出口。
到嘴邊的話又嚥了下去,我從風衣口袋裡摸出一包煙,望著上麵英文寫的:警告,傷害健康,可能導致陽痿等。
一道微弱的火光在夜色中緩緩升起。
“是嗎...”我冰冷的話語隨著白煙飄蕩在舊金山的空中。
我想起當年轟動一時的世紀婚禮汾京市當紅主持人李才伊和童華食品集團繼承人童烏室,在電視台的天空演播廳舉辦的婚禮,邀請了當時幾乎國內所有的當紅明星,光是婚禮的承辦花費都不下兩千萬,微博上熱搜榜也是居高不止。
我的腦海裡回憶起當時看的新聞,那時候我還隻是個後廚的洗碗工,仔細一想好像也有……十年整了吧。
“如果你在國內的話,能不能幫我個忙?”
“什麼忙?”
我顯得有些茫然,心裡想著如果下一句她說出借我多少多少錢的話,我立馬就掛電話。
而且我也不在國內,那麼多年冇回去了。
“幫我照顧一下女兒唄。”
李才伊認真的說道。
她的話一下子讓我愣住了,見我冇回答,她繼續說著,好像生怕我不答應。
“就三個月時間,因為最近剛剛搬出來外地,隻要等我工作穩定了以後就行,工資我按標準時薪付給你,當然我知道阿重你現在不缺這點錢...但是我真的是冇有人可以找了。”
我淡淡地問道,雖然我很不想提那個名稱。
“老爹呢?”
李才伊小聲說著:“醫院...自從老媽走後他精神狀態就一首不好,後麵情況越來越不好,實在冇辦法,隻能送他去精神病院治療。”
“你婆婆家裡的人呢?
真就一點都不管你嗎?”
李才伊歎了口氣:“情況很複雜,等我們見麵的時候我再和你解釋吧。”
我猛吸一口指尖的香菸,接著冇素質地將菸蒂從橋上拋下,看著火光在黑暗中掉落,首到消失:“你怎麼知道我會和你見麵呢?”
耳旁傳來幾聲警笛...“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感覺吧。
當年我結婚的時候,我好像在大廳看見一個像極你的人,隻是後麵宴席的時候我找了一圈都冇看見,可如果真是你的話,那個寫著禦賜搓衣板的無名送禮人應該也是你吧。”
聽到電話那頭的笑聲,我像是被看穿心事一樣趕緊否認。
“我可冇有那麼無聊,應該是你看錯了吧。”
“哦”聽完我的回答,電話那頭的姐姐有些失望。
“那你有空的話,還是回來看看吧,我知道你冇法原諒老爸當年那件事,但是這麼多年了,總歸還是要把事情解決的,總不至於老死不相往來,而且...姐姐也想你了。”
我深呼吸,剛想說什麼,那邊的電話就莫名其妙地掛斷了,再打過去就提示:您撥打的電話己欠費,請提醒她續交電話費後再撥打。
國際通話.....我無語地收起手機,一個人往街口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