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國道南北縱貫神渡鎮，鎮區這五公裡路兩旁都是依照規劃建的兩三層小樓，大都是一樓鋪麵，上麵住人。

雖比不上鎮中心老街和集貿市場逢集時的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倒也客源不斷，收入穩定。

老李麪館是這條街上響噹噹的牌子，早上想吃他家的牛肉麪或熱乾麪，那就需要提早排隊去等。

兩人騎著車來到老李麪館，今天農曆雙日不逢集，天熱人也不多。

哥倆挑了個涼快的位置坐下，王飛對著簾子後的廚房叫了一聲：“李叔，兩大碗牛雜麪。”

“好嘞。”

裡麵應了一聲。

方誌剛燙著筷子，眉頭皺了皺，咧著嘴說：“不行，兩碗我要，到了廣東，哪有這一口啊。”

王飛笑著應道：“你那體格子，三碗都行。”

不一會兒，店主老李端出兩碗牛雜麪，赤油紅湯，料足味厚，笑著對兩人說：“倆侄子，牛雜和香菜都另加了啊，你們慢慢吃。”

方誌剛仰起臉嚷嚷著：“再搞一碗。”

老李哈哈一笑，打趣道：“行，行，行，給你再搞兩碗，讓你長到兩米。”

說完又去後廚忙了。

王飛吃著麵，抬頭往外看了看，路上行人很少，隻有對麵雜貨店涼棚下幾個孩子圍著冷飲機，“誌剛，你說這世道吧，也奇怪了，一大片的下崗職工，掙錢吃飯都艱難，反觀這兩年體製內的人，工資漲的那麼高，就鎮新華書店經理，我表姨，一個月一千多，她爸退休金也是一千多，光憑這，一家人那日子可太滋潤了。”

“可不，”誌剛吸溜了一口麵，接著說：“我在廠裡這學徒工資才兩百多一點，搞歌舞廳那段時間倒是每天能分二三十的，副業倒比主業掙的多，哈哈。”

兩人正感歎著，王飛腰上的 BB 機響了，他拿起來一看，笑著說：“事兒傳的挺快啊，六郎都有安排了。”

誌剛接過傳呼，上麵的資訊寫著“票己安排，晚上七點錦官城為你們餞行。

豔昭”。

“我靠，比我們自己都快，是趕著咱倆走哇。”

方誌剛大笑著說。

王飛接著說：“六郎就是熱情，吃完飯回家收東西，準備好出發。”

王飛一回到家，看到椅子上放著一個新的帆布包，鼓鼓囊囊的己經裝了一些東西。

桌子上有一個新衣服包裝袋。

聽到有人進門，王飛爸爸王玉成從裡屋出來，看到是兒子回來，就笑著說：“回來了，楊豔昭上午來找你，我告訴他你去廠裡辭職了。”

接著指了一下桌子上的新衣服包裝袋，“你慧姨剛來了，拿了一套新衣服給你，還有五百塊錢在裡麵。”

又拎了拎帆布包，“給你收拾了點衣服，這兩年的訂貨會訂製的衣服都放裡麵了，出去工作穿著體麪點，你看還有什麼要收進去的。”

王飛看著父親，平日對自己說話總**的，今天卻笑容滿麵，和風細雨，心中不由一緊，鼻頭有點發酸。

硬拗著平複了一下，慢慢說：“爸，也冇有啥，我一會兒收一下就行，有張叔和慧姨這五百路上也夠用，您不用操心。”

邊說邊拆開新衣服的包裝，一套藍白相間的棉綢套裝，和上午張叔身上同款的東南亞風情。

老王臉上樂嗬嗬的拿起衣服摸了摸，說：“這麼柔軟的料子啊，我趕緊給你洗一下，曬乾了裝一起。”

說完轉身去洗衣服。

王飛看著父親的背影，在進入洗手間的時候頓了一下，那一刻他是真的體會到了朱自清的感受。

母親在王飛十歲的那年去世，是爸爸一個人帶著王飛，忙裡忙外，頭兩年還好，可後麵進入叛逆期的王飛那是幾乎都和爸爸對著乾，兩父子簡首就是水火不容，每天兩個人說不到三句話，這種情況一首到王飛高二，老王又麵臨下崗才得以緩解。

看著父親下崗前的焦慮，剛下崗時的無措，後來又和幾個下崗的鄰居一起到處乾零活找路子，王飛一切都看在眼裡。

高中後麵的一年半，王飛總在課後去麪館幫工，去小賣部幫忙看店，換點零花錢，儘力減少父親的負擔。

漸漸地，每週末回家，王飛也會主動幫爸爸乾活，哪怕是後來搬扛那帶著腥味兒的凍肉。

但話，還是很少，兩個男人都繃著，不主動多說。

王飛走到洗手間門口，看著正在清洗衣服的爸爸，也笑著說：“爸，您休息，我來。

晚上楊豔昭請吃飯，也不知道他給我們買了什麼票，什麼時候出發。”

老王回頭也微笑著說道：“你呀，整好東西，趁下午有空，去給你外婆和舅舅打個招呼告個彆。”

“好嘞。”

王飛應了一聲，心裡那掩不住開心在臉上綻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