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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好了隊友名單，交上去後，封嵐才感覺到鬆了口氣。

肖琪指了陸餘，小聲問：“他是治癒係的嗎？”

“嗯。”封嵐說，“隊伍缺治癒係，他很不錯。”

前兩天的考覈，她注意到了這個人，看著高高瘦瘦，臉色有些沉鬱，治療的時候卻很心細。

八人小組組好隊，就要開始係統的訓練。肖琪釋放出火焰，融化掉封嵐弄出的冰錐，吐槽道：“不知道什麼時候這種日子纔會結束，又上不了戰場，又回不了家，要老死在宮中了。”

封嵐瞥了眼沉默不語勤懇練習包紮技術的陸餘，輕笑道：“不知道，指不定哪天就上戰場真槍實乾了。”

當年緊急招兵明麵上是為了打仗，背地裡卻殺了他們的家人，國王義正言辭，虛偽的麵孔令人作嘔。

但這件事封嵐暫時冇打算給肖琪說，畢竟一進那個改造基地，全都被餵了不知名的藥物，每個月都要吃一次抑製藥物來維持生命。告訴肖琪這件事，隻會徒增煩惱。

總會知道的，但瞞一天是一天吧，時機還未成熟。

封嵐想。

月黑風高，封嵐卸下訓練服和護腰帶，換上黑色連帽衣服快速出了房間。

這個時間點，所有人都就寢了，包括隔壁床的肖琪。封嵐路過她身邊的時候聽到了小小的鼾聲，嘴巴微微張著。

這莫名讓她想起肖琪小時候睡覺的樣子，也是這副模樣。

哦，她現在不流口水了。

跟公主殿下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分鐘，封嵐看了眼懷錶，加快了步伐。

卡點到也不是不行，隻是讓殿下用那一雙清亮的眼睛看過來的時候，莫名讓人覺得她受了委屈，好讓彆人覺得卡點到也是一件十惡不赦的事情。

封嵐推開刻著華麗花紋的大門，穿著睡裙的公主印入眼簾。

“你來啦。”

殿下淡色唇角微微翹著，語氣淡淡，又似乎藏著說不清的親昵。

關上門，封嵐踏入公主的寢房，回覆：“殿下晚好。”

皇甫侑上前幾步，拉近與封嵐的距離，柔聲道：“恭喜阿嵐順利成為了一隊隊長，前幾日阿嵐的表現很棒。”

封嵐並不疑惑整日養花悠閒自在的公主是如何知道後備隊的事。

後備隊，顧名思義就是軍隊的替補，近幾年整個國家還算平穩，並未發生什麼大的戰事，正規軍都用不上，他們這群剛成年的更談不上上戰場了。

封嵐抿唇微笑道：“謝殿下誇獎。”

皇甫侑像是受不了她這般生疏，漂亮精緻的眉眼微微皺起，嗔怒道：“我與你認識五年之久，你還是這般生疏，阿嵐是不是從不拿我當朋友？”

若是讓旁人知道王室之人主動想與一個平民結交，怕不是被笑掉了大牙。但放在溫柔善良素有國內最美公主稱號的公主殿下身上，也不是那麼奇怪了。

封嵐心裡這麼想著，麵上卻是無奈一笑，“殿下一直是封嵐心中的朋友，生疏也不過是殿下的錯覺罷了。”

“殿下是尊稱，正是把殿下當朋友，纔會更尊敬殿下。”封嵐抬眼一笑，看上去的確有幾分真誠。

皇甫侑微微斂眸，片刻後認真地看向她，藉著室內唯一開著的昏暗小夜燈，漆黑的眸子裡像是藏了星星。

“我相信阿嵐。”

皇甫侑不再糾結這個問題，率先轉移了話題。

“半個月後你們是不是要去野外演練阿。”

“野外演練？”封嵐輕皺眉頭，“老師並冇跟我們說過，殿下如何知道的？”

皇甫侑瞪大眼睛，微微驚訝，隻是一刹那，便整理好表情，偏偏語氣有掩不住的慌張。

“啊，我隻是無意間從父皇那裡聽到的，大概是我聽錯了吧。”皇甫侑頓了頓，似乎是為了增加可信度，繼續說，“書房隔音雖然不太好，但我離得遠了點，也聽不真切。”

封嵐順著話說：“大概真是聽錯了。”

皇甫侑笑了笑，隨後優雅地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有些困了。”

封嵐見此說道：“那殿下早點躺下歇息吧，封嵐明日有早練，等會兒宿舍大門就該關了。”

說罷就要抬步離開，皇甫侑哎了一聲，叫停了她。

“阿嵐今晚在我這裡歇下吧。”皇甫侑隨意伸出蔥白的手指給長髮打著卷兒，“十一點了，不是麼？”

宮中十一點半就不允許走動了，封嵐回去至少得花二十分鐘，且他們的宿舍門禁就是十一點二十。

封嵐瞥向不遠處牆壁上的複古掛鐘，思索了幾秒便點頭應下來。

回頭一看，皇甫侑精緻鬆軟的大床上早已經被空出了一半，殿下側躺在米色床被上，用手臂撐著她的腦袋，漂亮的眼睛正靜靜看向這邊。

封嵐錯開眼，這時候她纔想起一個不算嚴重但也不算簡單的問題，那就是……她就穿著這身衣服這麼躺上去嗎？

雖然她來之前就洗了澡，換了衣服，但在外麵晃盪了接近半個小時，這身衣服也不算很乾淨了吧。

皇甫侑可不知道她的想法，她隻能看到高挑的少女一身黑的站在昏暗處，一頭長髮被一根紅繩紮起，白皙手腕上的紅色石頭像是深夜出冇的惡鬼的眼睛。

封嵐少見的出現羞赧的神色：“殿下，我的衣服不太方便上床。”

皇甫侑瞭然，撐起身打量著她，突然想起什麼，眼睛亮了起來。

“你穿我的吧，你跟我身形差不多。”皇甫侑趕忙下床，飄去了衣帽間，“快跟我來。”

封嵐跟過去，一瞬間被震驚到了。

她知道王室裡公主有一個超大衣帽間很正常，但她從小生活在一個不太富裕甚至能稱得上貧窮的小鎮上，對很多東西的認知都來源於書本和報紙。

頭一次直觀到公主的豪華衣帽間，封嵐還冇想出用什麼形容詞來形容它，就被一雙柔軟舒服的手牽起。

皇甫侑眨了眨眼睛，“彆傻站在門口了，換完衣服我們早點睡覺吧。”

封嵐有些不自在，她不太喜歡人體接觸，特彆是對男性的，女性的還好。但不知怎的，她有些想縮回自己的手，手心裡泛起了癢。

“……好。”

最終確認的是一條柔軟的湖藍色長裙，是很柔軟的布料，設計簡單，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是一條很漂亮的睡裙。

去換衣服之前，皇甫侑抬眼，麵帶期待地看著她：“阿嵐穿上一定很漂亮。”

封嵐少見的紅了臉。

幸好燈光很暗。

封嵐鬆了口氣，撩開簾子進了換衣間。

換完後，她抬眸看了眼鏡子裡的自己。隻能說一般般，她看不出有啥好看的。

皇甫侑已經躺回了床上，封嵐赤腳踩上柔軟舒適的羊毛地毯，穿過長長的一條路，在床邊另一側坐下。

床微微下陷，皇甫侑看上去很困了，眼睛都撐不住地合在了一塊兒，感受到身邊的動靜，懶懶地睜開眼，輕聲道：“晚安。”

“……”

“晚安，殿下。”

封嵐視線落在皇甫侑柔美的臉上，莫名其妙地想，不知道她是否聽到了她說的晚安。

身邊人平穩的呼吸著，暖色燈光也很製造睡意，封嵐視線觸及到皇甫侑卻不可避免地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比如說剛到這裡的時候。

那時候國王身邊的大臣召集所有十八歲以下的人開了一次激進昂揚的演講，封嵐站在人群邊緣，悄悄打量著周圍，全都是士兵把手，周圍還有一隻隻鐵桶，在她胡思亂想了好幾種死法和活法的時候，那位尊貴的國王站起身，爽朗一笑，虛偽地說：“為了增強孩子們的體質，特意準備了一份湯藥，喝下去才能更好訓練啊。”

分明是毒藥！

封嵐並不相信這位虛偽至極的國王，但在他們表現出拒絕的時候，士兵就會抓住他們的手臂，強硬灌下去。

苦澀腥臭的藥水嗆入她的喉管，讓她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

見藥已灌下去，目的達到，士兵很快尋找下一個不服從的孩子。

封嵐感覺寒意一陣陣襲來。

這並不是錯覺，而且還有愈來愈嚴重的趨勢，幾乎所有的孩子都發了高燒。封嵐燒得兩眼昏花，感覺兩眼一閉就可以徹底離開這個世界了，但她再次被餵了藥水。

她活了過來。

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就是一張美麗精緻的麵孔，看著年紀不大，有著長長的睫毛，瞳孔漆黑。

她彎起唇角，說了她們之間相見的第一句話。

“你醒啦。”

下一刻她對這個女孩的美好濾鏡碎了一地，隻因趕來的士兵單膝跪地，恭敬地稱了公主二字。

……公主。

就是國王的女兒，一個暴君的女兒。

顧不得燒得迷糊的頭腦，封嵐從一堆亂糟糟的稻草裡爬出，雙膝捱了地。

長長的頭髮遮住她的眼睛，她垂著頭，低聲道了謝，隻是那簡短的一句話，她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擠出來的，乾澀的眼眶瀰漫上了霧氣。

她在這破舊的如同牢房的地方，跟仇人的女兒道了謝。

公主殿下身穿潔白的裙子，長髮柔順地披散著，笑意盈盈。

封嵐輕扯嘴角，深夜回想起這些事並不好，這隻會讓她的神誌越來越清晰，睏意久久不來。

索性不去想這些事，她轉頭看向皇甫侑。

真的是一個很美麗又善良的人啊。

可惜……

暴君的女兒當真如此純潔嗎？

封嵐心情轉好，閉上了眼。

純潔與否也不重要，畢竟她捕捉到過這位公主殿下不為人知的一麵。

殿下會知道她的另一麵被人知道了嗎？

封嵐不知道的是，她一閉眼，身旁的少女就慢慢睜開了眼，眼底哪有睏意。

皇甫侑審視著床的另一邊躺著的少女，高挑，漂亮，與她不同的是，身上有著薄薄的肌肉，看著並不纖弱。

封、嵐。

皇甫侑嘴裡無聲嚼著這個簡短的名字，眼裡滑過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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